杨 工

作者:潘富根

我与杨工认识,缘于上海市职教社大楼大修。

杨工,大名杨永华,高级建筑师及高级结构工程师,系中华职校55届土木科校友。

2000年我在上海中华职业教育社任秘书长,办公地点在雁荡路80号,原为中华职业教育社社址。这幢建于1930年西班牙风格的大楼,历经70年风雨沧桑,已经老旧不堪,外墙斑驳脱落,雨天楼内到处漏水。以黄关从为主任的新一届市社领导班子决定对该楼进行大修。

一日,生杰灵副主任介绍我认识了杨工。说杨工是中华职校55届土木科学生,毕业后一直在新疆工作,现退休回到上海。杨工是这方面的专家。这次大楼大修,我们得依靠杨工呵!

我面前的杨工,身材魁梧,板寸头发,全白;脸似铜盆,色棕红,满面笑容地看着我。我想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当年十六七岁瘦小的孩子,到新疆四十年,成就了这么一副好身板。正想着,杨工说话了,声如洪钟:“听说职教社大楼要大修,我就自告奋勇来了。因为这是一个给职教社、给中职校报恩的机会,我不能错过呀。”

从这天开始,我们就在一起工作,直到整个大修工程结束。

在当时,我对此大修工程可以说一窍不通,只是“初生牛犊不怕虎”,特别有杨工的参加,就大着胆子把任务接了下来。

杨工可是个精细的人,对于现有资金准备,他觉得缺口较大,只能量米下锅,看菜吃饭了。大楼原来的建筑档案因时间久远,已经找不到了,这怎么办?有几天没有看到他,待见到他时,只见他脸上、身上全是灰,全白的板寸头发,变成了灰色。他兴奋地说,用了几天时间在楼里钻,已经把大楼的结构摸清楚了。还说,他想用实测的方法,绘制一套大楼的设计图纸,等大修工程完工时,留给职教社。

我和杨工对大修工程有一个共识:修旧如旧。为此杨工领着我到外滩去采风,找回20世纪30年代西班牙风格大楼的感觉。我们在外滩走了整整一个下午,看同类建筑的外墙、看大门门框式样、颜色,看大厅的装饰、吊灯、扶梯,等等。杨工一一将它们画成草图,并标注材质、颜色、图案等。

2000年6月4日,工程队进驻大楼,大修工程正式开始。杨工亲自担任工程监理,天天都写工程监理日记。他了解大修资金情况,知道职教社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,所以他不仅把握着工程进度,对工程方进的每一批建材,都严格把关。一次他发现一批沙子粗细不对,让退了重新采购。还有一次,夜里送来一大批外墙面砖,杨工验收时发现质量有问题,第二天一早,就同工程方交涉,工程方承认是次品,重新换了正品面砖。他告诉我,工程方几次单独约请他吃饭,他都婉拒了。他说,拿人手软,吃人嘴短。说话洪钟一样响亮。

杨工环保意识强。在做磨石子楼梯台阶时,磨出来的泥浆水是不可以直接排入下水道的。杨工建议工程方采取建沉淀池的办法,将泥浆水先引入沉淀池,待水中的泥沙沉淀于池底,再将池面上不含泥沙的清水排入下水道。这种做法,获得了环保部门的认可。

杨工比我长十岁。60多岁的人,像年轻人一样,吃住在施工现场,很少回家。饿了,和我们一样吃盒饭,晚上就睡在楼上教室里,几张课桌一拼,草席一铺就躺下了。夏天有蚊子,就点盘驱蚊香。尽管工作条件艰苦,他总是精力充沛,铜盆脸上,挂满笑容。

杨工十分清楚工程资金情况,但是对涉及工程长远利益,他还是积极提出自己的建议。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把大修后大楼的照片,与大修前大楼的照片对照看过。这不是新旧的问题,而是进行了一定的整容。原来南昌路、雁荡路转角处的大楼门面中部的楼梯窗与两边的小窗交错,导致楼梯光线较暗。现在楼梯窗与两边的小窗平行,克服了原来楼梯光线较暗的缺点,并且增加了第六层的楼梯窗,使整个门面更加协调美观。还有面向雁荡路二楼阳台,现在增加了一座,全面覆盖住底层。这样上下左右显得整齐协调。虽然增加了支出,但从长远看是值得的。

在与杨工一起工作的日子里,我对杨工有了更多的了解,增加了更多的尊敬。他在1952年考进上海市陆家浜路中华职业学校土木科。1955年8月毕业时,庞翔勋校长找他谈话,征求分派他去新疆的意见,希望他安心在新疆工作一辈子。8月下旬,他踏上了去兰州的火车。到达兰州时,接待他们的甘肃省建设厅宋厅长请他们吃饭。在饭桌上对他讲:“小杨,你将档案袋交给我,不要去新疆了,将你分在兰州好吗?”他说:“不敢这样做。学校是分配我到新疆去的,我不能留在兰州。”到达乌鲁木齐,他被分配到新疆工业厅勘察设计处,开始了在新疆的工作。在新疆的41年里,乌鲁木齐、北疆、南疆、东疆等地,都留下了他奋斗的足迹。他参与设计、建设的众多建筑项目,至今仍在为新疆各族人民造福。

杨工退休前的职务为“主任工程师”、“总工程师”、“所长”等,技术职称为“高级工程师”。获得新疆维吾尔自治区、化工局“优秀科技工作者”称号,先后六次获得“先进科技奖”及在新疆工作30周年特别奖状、纪念奖章和40周年工作期满纪念奖章等。他真正践行了黄炎培先生“言必守信”、“行必踏实”的教导。

黄关从主任每次到工地视察,总要看望杨工,对杨工的工作精神表示赞赏,并要求我们向杨工学习。这时的杨工,铜盆脸上,挂满笑容。

大修工程结束后,杨工实践自己的诺言,把自己精心测绘的大楼图纸交给了市职教社。市职教社给杨工颁发了“先进工作者”奖状和奖金。

杨工如今80岁了吧,我珍惜和他一起工作的日子。祝杨工身体健康,寿比南山。